这三个字像是抽干了杨春所有的气力，他浑身乏力，瘫倒在了地上。

看见杨春如此模样，陈达愈加愤怒了，

愤怒就像是一把火，它烧灼着他的心，又烧到了他的眼，他不禁质问道：

“这究竟是为了什么！你……”

陈达愤怒的开口，但他的质问刚说了一半，便被杨春打断了。

“这是一个烂俗的故事……”杨春瘫在地上，悲伤的说道：“我是被人追杀，逃到这黑角域的，这你知道，是你当初救了我。”

“我告诉过你，我把我在外面的半生都告诉过你，但有一件事情，我隐瞒了下来。”

“其实，在我得罪那家势力，并仓皇逃窜到黑角域之前，我曾经有妻子，还有一个儿子，”

“我当时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，并不是我觉得那是我的秘密，我没有说，只是我忽略了她们两个，准确的说，我完全不在乎她们。”

“我年轻的时候是个烂人，我承认，当时的我只在乎着自己的实力，在乎着这种可以随意操控着他人生死的权力，我记住了你救我的恩情，却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的爱情与亲情。”

“我逐渐的就开始老了，并不是身体上的老去，而是心里面的，渐渐的，我不再那么的在乎力量，不再那么在乎权力。”

“我突然就记起她们了，记起我自己还有个妻子和儿子。”

杨春自嘲的笑了，

“我仍然是个烂人！”

“在她们需要我的时候，我记不起她们，在我闲下来后，在我渴望情感时，在我需要她们的时候，我突然又记起她们了。”

“我回去找他们了。”

“我找到了我妻子的墓碑，但我却一点都没有难过，因为... ...那个墓碑是我儿子立的。”

“我特别高兴！你知道吗？我在她的墓碑前，开心的大笑了起来，我总算是有个亲人还活在世上了！”

“我带着线索去找他，去找我的孩子去了。”

“你知道有多巧吗？我找到他了！就在黑石城！”

“我一眼就认出他了！不论他的穿着，不论他的打扮，我一眼就认出他了！”

杨春眼里的光亮了起来，然后又暗淡了下去，

“我害怕了！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！我不敢走到他的面前，不敢拍着胸脯说，我就是他的父亲！”

“我既害怕他望着我，说自己有父亲，说我认错了人，我又害怕我说完这些话后，他的眼里没有别的，只有愤怒与厌恶。”

“我跟踪了他两周，我将他周围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，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，我确认这是我的孩子。”

“在我决定要和他相认的前一天晚上，我坐在黑石城的外面，我望着那阴暗的夜空，望了一晚上，我不知道我在望什么，但我确实是望了。”

失望和悲伤聚满了杨春的眼睛，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溢出来一样。

“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臭！最差！最坏的决定！”

“我那天什么都没有做，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了，我和他不能相认了，因为他什么也没有留下，只留下了一具他冷冰冰的尸体，”

杨春带着哭腔，道：“他死了！就死在那个晚上！”

杨春带着血红的眼睛，问陈达道：“你知道是谁杀的他吗？”

望着杨春通红的眼神，陈达的心震了震，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了，他抿了抿嘴，嗫嚅道：

“是，是那两个小子……”

陈达没有在问了，杨春的眼神和他自己的心已经告诉了他答案... ...陈达眨了眨眼，他心中的那团火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一般，骤然间就灭了，他突然间就想为自己解释几句，

“我，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你当然不知道，我像那两个混蛋肯定也不知道，他们杀这个人，就像是踩死地上的蚂蚁一样，又怎么会在乎数量和身份呢？”

这确实是个烂俗的故事，但确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。

陈达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你应该告诉我的。”

杨春道：“告诉你？你把李贾和李甄当亲儿子一样看，告诉你，你肯定会想办法和稀泥，那我也必定杀不了李贾和李甄了！”

陈达很想对着怒吼，你本来就不在乎自己的儿子，又何必在他死后心心念念着要报仇呢？

但陈达忍住了，他知道他的这番话不会起任何的作用，他现在只想知道真相，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徒弟。

“你们是怎么计划的？”陈达问道。

“你身边的姚似是范痨的人，”

“这我知道，他现在已经死了！”

“所以我们很轻易的就可以知道你什么时候闭关，那两个小子也是聪明人，他们知道是谁给他们可以放肆的代价，所以在你闭关后，他们也开始沉寂了下来。”

“然后你出面了？”

“对！他们收敛的原因，就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给他们撑腰，我就告诉他们，你们可以到我这里来，出了什么事，我来给你们做主！”

“这就是你搬到黑石城附近居住的原因？你在几年前就已经想到了要这么复仇了？”

杨春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不是，当时搬到这里来，主要还是为了我儿子……”
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继续说道：“不过正好！我儿子在他们手中，死在了他们手里，如今，他们也... ...因为这座城而死，也算是因果吧！”

“他们被派来管理这座城，又有我可以为他们撑腰，他们自然又开始肆无忌惮，这个时候，再来几个人挑拨几句……”

“他们就是这么和黑袍人结的仇？”

“没错！接下来的你应该很清楚了！他们和黑袍人结了仇，然后死在了黑袍人的手里。”

陈达望着杨春，道：“你在说谎！”

“我没有说谎！”

“黑袍人只是一个斗灵，你应该清楚，黑袍人杀不了他们两个！”

“黑袍人不是有一个师傅吗？他杀不了，他的师傅还杀不了吗？”

“谁告诉你黑袍人有一个师傅了？”

“你……”

杨春忽而沉默了，

“黑袍人并没有师傅，所以你也没有受伤……”